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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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季安年做了一个不知所云的梦。

梦中的她很小,穿一身粉红色的小乔其纱洋装,站在戏院的二楼走廊。总觉得自己应该是要找个地方藏起来的,要跟文斐和文显明玩捉迷藏。

她正打量着自己到底该躲在什么地方好,戏台上的戏子突然开口,把她吓了一跳。

昔日有个目莲僧,

救母亲临地狱门。

借问灵山多少路,

有十万八千有余零。

……

她向楼下看去,戏子穿着一件淡粉色的衫子,身后一片黑色,倒是有些渗人了。戏子的脸上油彩重,看不出真实的样子来,一个人在那里喃喃自语似的。平日里人来人往的戏院今天静悄悄的,诡异的不寻常。

削发为尼实可怜,

禅灯一盏伴奴眠。

光阴易过催人老,

辜负青春美少年。

……

这般的咿咿呀呀,倒是让她不耐起来。她不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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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了,转身想离开,发现门口似乎守着庙里见过的五颜六色的大脸罗汉,凶神恶煞地瞪着她,要吃人似的。她的心中害怕了,她往回跑,拼命地跑,这一条走廊看不到尽头,也看不到别人。就连这楼下的戏子,都成了一个模模糊糊的白色的影子。她的小皮鞋踩在地上发出“咚咚”的声音,传的很远,明明打乱了戏子的节奏,戏子旁若无人地继续唱着,唱着唱着哭了起来。她心中慌乱,想喊季先生,想喊文显明,想喊文斐,张口却发不出声音来。

小尼,赵氏,法名色空。自幼在仙桃庵出家,终日烧香念佛;到晚来,孤枕独眠,好不凄凉人也……

她的心慌得厉害,不是这样的,不该是这样的。这出戏那个戏子唱错了,这个戏院也不对。她想要离开,可她却连出去的路都找不到……她只能听那个戏子唱下去,声音悲戚:

小尼姑年方二八,

正青春,被师傅削了头发。

每日里,在佛殿上烧香换水,

见几个子弟游戏在山门下。

他把眼儿瞧着咱,

咱把眼儿觑着他。

他与咱,咱共他,

两下里多牵挂。

冤家,怎能够成就了姻缘,

死在阎王殿前由他。

把那碾来舂,锯来解,把磨来挨,

放在油锅里去炸,啊呀,由他!

则见那活人受罪,

哪曾见死鬼带枷?

啊呀,由他,

火烧眉毛且顾眼下。

……

季安年醒来时,出了一身的冷汗。她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消毒液的味道,她的眼睛缓缓睁开,突然之间的光亮让她不太适应,只微微眯着眼。

这是哪里?四周寂静无人,自己身上被人换了医院常见的病号服,白色的被褥,白色的床单,红色的“十”字标识,以及右手挂着的吊瓶……

自己,怎么会在教会医院?她开始费力的回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。码头告别,小桃被枪杀,爸爸……

“爸爸!”她喊出声,但是嗓子干涩,声音低沉嘶哑,火辣辣的感觉在喉咙蔓延开来。

爸爸!她的心智渐渐清明,拔下手上的输液针,掀开被子,赤足向门口跑去,打开病房的门,整个走廊也是安安静静。梦里的那种不安再次向她袭来,她不知道季先生到底在哪里,只是漫无目的的向前跌跌撞撞的跑。

文斐正端着一盆水从洗手间出来,看到季安年如此,忙把水盆放下上前伸手扶住她:“小年,你终于醒了。可吓死我了!”

季安年抬头见是文斐,心安了一些,问道:“爸爸呢?”

“季叔叔没事,”文斐轻声安抚道,“送医院送的及时,医生紧急手术,把子弹取了出来,又把血给止住了。好险,医生说,再打偏半分,季叔叔的命便没了。”

季安年听到季先生没事,心中松了一口气,突又想起小桃:“那小桃呢?”

“她……”文斐没说下去,季安年明白了,叹了一声。脚心传来一片寒意,连带着季安年的手也凉了。文斐握着季安年的手,感觉到了温度不对,又发现她是赤足跑出来的,忙扶着她回病房。“你先回去,把鞋穿上,会着凉的。”

“查到……是谁做的了么?”季安年坐在床沿。如果说这是误伤,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。那么,是谁,敢对季先生动手?

文斐犹豫了一下:“没有,不过哥哥在查。”

“这里……是圣彼得教会医院?”季安年看了看四周。之所以能够认出来,是因为这雕刻着小天使的铜制大床和被单上的红色十字图案。这家医院的外科手术是全上海最好,背后是公共租界的史密斯先生。医院的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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